初苒霎时间明白,这二人定是留下看守的,不然何以这么大的哀嚎声,也不见引得更多人出来。想起当时在山下听到他们说的是,要抓活的,初苒便忽然有了勇气,操起一把断锄朝受伤那人砸去,大叫着:“砸死你。”
那人捂腰提刀,起身朝初苒追去。初苒这许多日都在这片山里活动,甚是熟悉,又仗着他们是要“活捉”,便拼命与那人兜圈子。一来是防他下暗窖,伤害萧若禅,二来拖住了他,尚陀便可安心先摆平那一人,回头再来对付这个受伤的就容易多了。
那人伤在软腰处,鲜血汩汩,不拘是行动还是攻击力都大打折扣,不仅没有追上初苒,还被初苒频频扔出的断木砸中了两下。兜了许久,气喘吁吁的初苒忽然听到一声惨烈的闷哼,不禁心中一喜,尚陀到底还是杀了那人。
初苒撒开腿脚,朝尚陀的方向奔跑,眼前的景象却不似她想得那样。
与尚陀缠斗的人正猛得抽刀,尚陀被洞穿的身子轰然跪倒,满是血沫的口中喊出一声:“快走!”
追逐初苒的人也停了下来,捂着腰伤,好整以暇地看着初苒接下来的命运。
“是灭口,不是活捉……”初苒呆呆的站着。狰狞的笑声里,刀花一闪,那柄刚刚击杀了尚陀的钢刀,挟着血腥在初苒清澈的眼中逐渐放大。
“嗤”刀剑入肉的声音,初苒觉得肋下一痛,便被一个飞身而来身影扑倒在地上。后脑重重地磕在焦土上时,她耳边听到了萧若禅极柔的轻呼:“阿苒。”
“快走,来人了。不是咱们的人!”立在废墟上捂腰的伤者,一边远眺一边急声催促,他现在腰上有伤,走慢了会跑不掉。
似乎认定自己刀下是两个羸弱不堪的人,想来已必死无疑,这人听了催促,便也顺手抽了刀,窜逃而走。
初苒艰难地撑坐,伏在她身上的萧若禅却无力的翻落一旁,苍白着脸,眼帘深深的遮了那月华般浅色的眸。
“公子,公子!”初苒俯身呼唤,泪水盈满眼眶,模糊了眼前的容颜。
萧若禅似已气绝一般,一动不动。初苒强忍了肋下的疼痛去查看,只见他腹上的刀伤如血泉一般,汩汩不止。方才那人一刀正是洞穿了萧若禅的身子扎到她肋下的,若是没有萧若禅这一挡,她只怕早已毙命了。
初苒拼命拿手捂了伤口,茫然无措,失声痛哭。
萧若禅艰难的睁眼,看了眼前泪痕满面哭得难看的初苒,薄唇边又扯出一丝微笑:还会哭会喊,应该是没事的吧。
“公子再坚持一下,一定是秋生带人回来了,阿苒不会让你有事的,你一定不会有事!”初苒见他醒来,泪下如雨的喊道。
萧若禅眼神一直,唇角溢出一缕血线,他瞪着漆黑的夜幕,喉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:“扶我起来。”
初苒用力扶他坐起,萧若禅无力的手撑了初苒的双肩,茫然的眼终于聚焦了眼前可爱的脸庞:“是我带累了你,我故意引你来五谷寨……”
初苒用力摇头:“不是。是阿苒贪一时之快才累你受伤,都是阿苒太自以为是,以为自己无所不能,其实阿苒是最最没用的人。”
萧若禅却好似根本听不见初苒在说什么,只是弯了那双如幻花朦月般的眼,兀自轻语:“我只想与你一起,没有旁人,只有你和我。好阿苒,这些日子我好开心……”
萧若禅颤抖的手扶上初苒的脸庞,苍白的唇轻轻印在初苒眉心,那是易逝的晨露亲吻花瓣的纯真,是七月的柳枝迷恋流水的执着。只是短暂一瞬的停留,萧若禅便无力的倒在初苒肩头,轻柔的话语如风般飘散:“和你在一起,好开心……”
月儿落了泪,山风也呜咽。
“萧若禅——”初苒嘶声喊着他的名字,心痛与悔恨夹杂,如被烈毒袭心,她两世第一次体会到悔与恨和无能为力的真味。
“殿下!”
“阿苒!”穆风耳力极好,循准了方向便纵跃而来。满目废墟,初苒抱了死去的萧若禅哭得几乎没了声音。
“娘!”随后赶到的秋生也被眼前的一切惊呆:“娘,你在哪儿。”
“娘~~~~”随着秋生凄厉的哀号,初苒痛楚地闭了眼。
一辆驷马宽厢马车,周围精骑护卫,向晟京飞驰去,初苒静卧在车厢中,穆风端坐一旁。
萧若禅已按嫡皇子之礼装裹,悄悄送往孝陵,暂时搁置隐秘的密室中。只待元帝寻机为他平了豢养巫蛊之事,便会重新以藩王之礼敛葬。
秋生娘烧毁的尸身被秋生葬在了他父亲坟旁,秋生则混在铁甲精骑中,也进了京。
初苒肋下有一处半寸深的伤口,那夺命一刀洞穿了萧若禅的身体后,刺中初苒时,正好顶在她最下边的肋骨上,肋骨骨裂,却阻挡钢刀的进入。
宫中一切都已安排妥当,黄昏时分,初苒一副宫女摸样,按事先安排好的路线,在僻静的宫道上垂头疾走。肋下的伤口阵阵撕裂的痛,她低垂着的眼眸却只是定定的看着前路,如无知无觉一般。
“娘娘!”略带着哭腔,沙哑而熟悉。
初苒蓦然抬头,分明还不到长春宫:“颐珠你怎么出来了。”
“奴婢等不及,出来迎一迎娘娘。”颐珠与初苒并排前行,一般无二地垂头疾走,脸上却难掩激动的神色。
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